白银时代-《白银时代》社会高度集权下,人人都是提线木偶,要怎么逃离.
- 话题: 白银时代
- 2023-12-17 09:39:49
- 作者:烙印书签
乌托邦,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.
在《白银时代》中,王小波描绘了一个完美世界,他写道:
“希腊神话里说,白银时代的人蒙神的恩宠,终生不会衰老,也不会为生计所困。他们没有痛苦,没有忧虑,一直到死,相貌和心境都像儿童。死掉以后,他们的幽灵还会在尘世上游荡。”
这就是王小波的“理想国”:人人没有差别,世界归于同一。
然而,所谓的没有差别就必然意味着要消除个性,而个性,则是人类的本质属性,就像这世间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人,便是双胞胎也是性情迥异的。
那么,如果强行泯灭了人类的个性,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.
大家好,今天为您带来王小波的作品《白银时代》。
或许王小波认为名字也是一个人个性的表示,所以这篇小说的主角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作家。
早上,作家起床上班,停车场上雾气弥漫,参天巨树遍地都是,叶子黑黢黢的,没有生气。
作家把车开到公司楼下的停车位上,就把手搭在腮下,发愣。
可是,“发愣”在这个世界是不被允许的。
作家在大学时代就因为会经常发愣被人骂是爬虫,被医生诊断为得了抑郁症。
医生还开了大量的药要求作家服用,并预言作家,如果不接受治疗,便活不到大学毕业。
作家不信,把医生开的药都给了家里的绿毛乌龟吃。
自己没吃,也活到了现在。
可见所谓的“抑郁症”不会死人,却会被人讨厌。
就如现在在停车场,作家不过呆坐一会,车子旁就过来一个保安。
作家注意到了,把车窗摇了下来,问保安有什么事.
保安却反问道,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。
保安的深层话语意思是停车场不是发愣的地方,有问题的是作家,自己不过是来看管的。
作家只好离开停车场,来到办公室,在工位上坐下。
没一会儿,顶头上司就站在作家面前,暗示作家,办公室也不是发愣的地方。
没错,没有地方可以发愣,人人也不会让你发愣,各司其职,没有自由。
作家只能开始创作,而这所谓的创作,不过是反复写一个小说,一个名为《师生恋》的小说。
作家已经将这个小说写了十几遍,还要不断地写,写出不同版本的师生恋。
遥想当年作家第一次写师生恋时,曾兴奋不已,可是如今却十分厌烦,这已经是个被人咀嚼过无数遍,又吐出来的故事了,所以作家写这个故事写得如鲠在喉,却也不得不写。
因为公司付了薪水,因为师生恋的故事还有人愿意去看。
当然,作家在公司熬了很多年,如今已经是一个小头头了,他还要被手下的职员找麻烦。
这个所谓的麻烦便是审阅别人的稿子,然后“枪毙”掉别人的稿子。
据说头头应该教别人写作,可是“没人能教别人写作”。
作家也只有审阅别人的稿子能力,把第一页的第一行看一遍,再把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看上一遍,再在阅稿笺上签上自己的名字,所谓的审阅便已完成。
遇见有些下属神情激动地让作家注意自己写的特别好的文段时,作家依旧神情呆滞,目光涣散。
当然也会注意到那部分文段,然后作家伸手抓起一支红铅笔,把那一段圈起来,再打上一个大大的红叉,把那一段“枪毙”了。
将近中午的时候,作家就会拿着自己的稿子等待上司的“枪毙”。
当然“枪毙”也不能无缘无故的“枪毙”,“枪毙”的唯一理由便是故事不真实,没有生活依据。
这是一个万能理由,全凭着审阅稿件的人说没有生活依据,便是没有生活依据。
是的,人在这所写作公司里只有两件事可做:
“枪毙”别人的稿子或者写出自己的稿子供别人“枪毙”,周而复始,没有新意。
作家也只能不断地去写师生恋,从热力学的教室开始,然后来到老师的宿舍,然后解老师胸前的扣子。时间、地点总是这样千篇一律,作家写了这么多年,总想要有些长进,写出一些改变,却总是不能成功。
将近下班时,公司总编室通知作家新写的稿子脱离了生活,不许再写了。
这让作家喜出望外,决定发会呆来庆祝。
他的稿子被“枪毙”了,总有权利发会呆了吧,何况他的稿子终于被“枪毙”了,说明自己写的终于不是那些迎合大众水平的稿子了,总让人有些欣慰。
可是作家没能安静地发会呆,一位女同事便拉开椅子走了过来。
这位女同事不分季节,总穿棕色的长袖套装,便叫她棕色吧。
棕色先是把作家伸出来的脚结结实实地踩了一下,然后说她希望下班后能跟作家谈谈。
很好,真是个没有眼色的女同事。
但作家不能拒绝,身为上司,是不能拒绝和属下谈话的。
临到夜幕降临,下班的时候,作家的顶头上司便化好妆,走出来大喝一声,让作家陪她去吃饭,还不准作家推辞说胃疼。
好像下班后跟上司去俱乐部,吃冰冷冷的沙拉,听她盘问自己稿子的生活依据是什么才是合理的。
毫无疑问,这是一种折磨。
若不是上司是个有魅力的女人,作家也不愿意忍受这种折磨。
当然,按照这样的惯例。
作家也有权利带着手下职员里最美丽的那个去小铺子里吃面,逼问她稿子里为什么会有身高两米多的恶棍,这个生活依据在哪里.是不是全世界男人都身高两米多.
整个小铺子弥漫着下水沟的味道,还有农民工身上的馊味。
若不是作家是个身高两米多魁梧的男人,美丽的女职员一定不愿意忍受这种折磨。
可是不管人的魅力如何,忍耐总是有限度的。
等到了最后,难保对方不会真的挑起眉毛问:你想干嘛.是想让我陪你上床吗.
其实谁也不想把工作关系庸俗化,只不过我们屈服于人性的刻板,把简单问题复杂化,添加顾虑,压抑人性。
不过今晚作家有事情,也就不需要继续应付交际了,他得应付棕色女同事。
等其他同事都欢天喜地地下班回家了,棕色还在酝酿,作家感到很糟糕。
他意识到棕色要找他谈的事情很难办,不过他只当自己是个受抱怨的人,他管不了任何事情。
就如同他在他的师生恋小说里写了一个小故事,那个小故事却一直被“枪毙”掉。
这个小故事讲的是女老师有一天来上课,带了根法国式的棍面包。
原是学校里有一个露阴癖,女同学们遇见过,女老师遇见过,这件事造成了惊吓。
却迟迟不能抓住那个露阴癖痛打一顿,女老师便有职责安慰一下女同学们。
女老师边拿出一个袖珍手电筒,照亮了这根棍面包,边讲述她在雨天遇见露阴癖,用手电照了他,他受到惊讶便跑了。
女老师讲完,就接着讲她的热力学课,听课的人却魂不守舍,总在看那根棍面包。
后来,那根面包就被遗弃在讲台上,在那里一点点地干掉。
这是个真实发生的事情,女上司总是把它“枪毙”掉,还用红笔批道:脱离生活。
其实现实生活中,作家并没有经历过师生恋,他与女老师的缘分仅仅在女老师拿根棍面包去吓唬露阴癖,在浴室碰见他。
所以,什么是生活.什么不是生活.
“我们总是枪毙一切有趣的东西。这是因为越是有趣的东西,就越是包含着恶毒的寓意。”
这就是所谓的白银时代,要的是没有差别,不再变化,要的是无边冷漠,已经死亡的好奇心。
可是,这一天,棕色竟然哭着对作家说:我要写小说。
在一个写作公司,说要写小说,是不是缺心眼.
当然,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棕色就是个“缺心眼”。
公司有一项规定,所有的人每隔两年就要下乡去体验生活。
虽是有这样的规定,却没有人真的愿意去没有自来水、没有煤气、没有电的荒僻地方住上半年,每每被轮上,就要及时“生病”不肯去。
只有棕色主动愿意去,却没想到待了两星期,就跑了回来。
原因便是她在乡间小路上被四条壮汉按住凌辱了两遍,回来后又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,疯疯癫癫地,总在说自己被凌辱时的感受。
被警告后才有慢慢恢复常态,这怎么刚老实半年,又撒起了癔症呢.
其实作家知道棕色想写小说,是要写真正的小说。
可是这社会文明一环扣一环,才能和谐运转,这个社会不能出现异类,作家想劝棕色不要动傻念头,却说不出什么话来。
晚上躺在床上,失眠了。
这种失眠的感觉便是身体躺在床上,意识却漫天飞舞,那朦朦胧胧的思绪纷飞,让人分不清大脑是在胡思乱想还是在浅睡做梦。
等作家第二天到办公室,马上就埋头劈里啪啦地打字,偶尔抬起头来看看这间办公室。
发现所有人如同他一样满脸倦容,睡眼惺忪,却一样埋头劈里啪啦地打字,好像每个人都是他的复制体一样。
只有棕色例外,她什么都不做,只管瞪大了眼睛看着作家,似乎非要让作家同意她写“小说”不可。
“我要写真正的小说!”
这句话就像碘酒倒进伤疤上,引起棕色的痛,实在让作家烦心不已。
他不明白他写的师生恋小说算不算真正的小说,真正的小说是什么样子.没有人知道,真亦是假,假亦是真,哪有人可以分得那么清楚。
他的师生恋小说里的故事明明全是没有发生的事情,却被出版,显得那么真实,反而现实发生过的故事被写出来总是要被“枪毙”的。
以至于他只能不断地去活在女老师的阴影下,杜撰各种版本的师生恋。
可作家要不断地写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事情,一直在写记忆中的女老师。
大家不都是这样反复地做同一件事情吗.为什么棕色女同事不能.
为了防止棕色成为白银时代的异类,防止她哭哭啼啼,作家还是心软了。
他劝慰棕色在心烦的时候,可以打毛衣,做习题,并拿出一叠习题来让她做。
棕色是文科出身,那些习题够她做一辈子的了。
而作家是理科出身,是个天才,能做出各种题目,大学毕业之后就被送到国家研究室的各个研究所。
但事实证明,他虽然会做各种题,却不是个天才物理学家,他只会发愣。
最后他只能来到公司工作,当然,在公司,他也算得上是个天才人物,年纪轻轻的,他的小说就畅销不已。
那么天才的秘诀是什么.那就是永远只做一件事的提线木偶。
作家希望棕色也能懂得这个道理。
其实关于棕色要写真正小说的事情,作家是看得很明白的。
这个世界连做两性之间欢喜的事情都要被记录,被汇报,何况是工作。
其实也可以这样来看,这或许不是所谓的“云雨”,因为只有两个人彼此喜欢愿意都想做,才可以称之为是“云雨”,可若是他们不想,别人却要求,那就是在过夫妻生活。
便是现在作家和一群同事坐在办公室里也是这样,他们噼里啪啦地在打字,不是写作,而是在过写作生活。
而在棕色的写作生活里,她在写一个比师生恋更无聊的故事,并且她不会去瞎编一些故事来发泄,就只能去体验生活,被人欺凌。
实际上,她去体验生活是有收获的,她有了自己意愿,她想写真正的小说,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去写这真正的小说,就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哼哧哼哧地做题,织毛衣。
而作家也是,只能坐在办公室里,除了生活无事可做。
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返大二女老师的热力学课堂,继续编织故事。
其实此时作家与女老师的故事的是否真实已没有必要深究,重要的是女老师成为了作家在让人窒息的现实中的精神寄托,成为了作家在白银时代中的紧紧攥着的一点亮光。
所以作家愿意一遍又一遍地写所谓的师生恋。
同样的开场,不变的时间地点,女老师总是会在热力课上都会说一个谜语:世界是银子的。
众所周知,银子是最好的热导物质,在一块银子上面,绝不会有一块地方比另一块地方更热。
那么没有差别便是白银时代的特征。
可是这样的世界却也是极权和压抑的,从写作到交际,都被规定着,连发愣都不被允许,有思想更成了最大的错误。
这或许就是王小波对于乌托邦世界的深层忧虑吧:
若是没有差别,人类该如何生存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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